梯田的水从哪里来？

谈起梯田，很多人都会想起那些错落有致的台阶田地在青山绿水下蕴育着珍贵粮食的壮美照片。一般认为梯田是在坡地上沿等高线建造的阶梯式农田，是改善农业生产条件和治理水土流失的有效措施，其中的杰出代表就有2013年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红河哈尼梯田。哈尼梯田至今有1300多年历史，规模宏大，从海拔2000多米的山巅一路蜿蜒至山脚下，级数最多处有3700多级，自然景色美不胜收。尤其是那一排排波光粼粼的梯田水面，看后不禁令人心驰神往。

壮美梯田（图虫创意）

不过不知道大家在欣赏时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梯田并不在山脚下，而是在山腰上，似乎不应该是水流汇聚的地方，那么梯田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人可能猜测梯田的水来自于天然降水，这种猜测是有道理的。以上文提到的红河哈尼梯田为例，其所在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年均降水量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区可达2000毫米，即使在海拔2000米以下的山间盆地河谷地带也能达到800毫米，降水资源可以说是比较丰富的。由于梯田往往还在山脉的迎风坡，暖湿气流受地形阻挡被迫抬升降温液化成水滴，易成云致雨，这种雨被称为地形雨，进一步增大了梯田地区的降水量。此外勤劳智慧的当地老百姓还会用不透水的粘土掺和石块垒砌田埂，使其不漏水不溃决，有效保持了梯田水土。

地形雨示意图

但我们都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如果红河哈尼梯田的水仅仅是依靠老天爷赏赐的降水量，那将会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毕竟没有人能保证一个地方永远风调雨顺。事实上在2009~2011年，云南省就遭遇了全省性特大旱灾，降水普遍减少，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专程前往云南指导抗旱救灾工作。而在这危难时刻，哈尼梯田不仅没有干涸，反而获得了丰收。这是否暗示着梯田水的来源除了天然降水之外，还另有渠道？

温家宝总理视察云南大旱

相信很多人已经猜到了，梯田水的另一个重要来源，就是地下水。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地下水明明在地面以下，为什么会向上流动补给梯田呢？对这个问题，让我们先复习一下初中学习的连通器原理。如下图的U型管所示，如果右边水管的高度H1大于左边的H2，那么接下来水就会从右边流向左边。这个过程看起来很自然，对于左边而言，就是水不断从下往上流动的过程。其实水都是从压力更大的地方流向压力更小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低处的水压力更小，所以我们才说水往低处流，但如果低处的压力更大，水是完全可以往高处流的。

U型管连通器

梯田的地下水补给原理与此类似。常言道：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山体中往往赋存有为数不少的地下水资源，水位高度一般随着山体高度的增加而增加，并通过透水岩层相互连接形成系统。虽然梯田位于半山腰，看起来已经比较高了，但群山之中往往还有另一座山的地下水位比梯田更高，所以当梯田水不够用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就会源源不断地收到其他山体的地下水补给。当我们走近梯田挖开泥土时，可能会发现不少大大小小的泉眼咕咕往外冒水，那就是地下水补给的通道。

梯田的地下水补给示意图

紫鹊界梯田徒手挖泉眼

值得一提的是，在涵养地下水资源方面，森林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云南大旱后有学者分析哈尼梯田受影响较小的原因时，就指出当地老百姓对天然森林资源的保护发挥了很大作用，保证了地下水资源的有效供应。而其他很多地区因为对森林的乱砍滥伐及大量改种有“抽水机”称号的橡胶林，破坏了地下水系统，大旱时不仅天然降水少了，而且地下水也没了，受灾严重。

除了上面所述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对梯田水的补给，人类的聪明才智也发挥了很大作用。在过去劳动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的时期，老百姓会采用挖池塘、建水渠等办法调节水量，水多时存起来，水少时放出去；而现在工程技术已经更加发达，可以修建更大型的水库，以及使用几十米扬程的抽水机械等，能够更好地保证梯田水的长治久安。

梯田旁边的池塘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不是所有的梯田都像哈尼梯田这样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可以保持长期的如镜水面。南方不少地方的梯田秋冬季节时泉眼会断流，不得不改种比较耐干旱的农作物，北方多数梯田的表面是不蓄水的。

河北围场梯田（图虫创意）

如果说天然降水代表的是天，地下水补给代表的是地，工程设施代表的是人，那么在梯田这块孕育希望的土地上，我们成功实现了天、地、人三者的完美协调，展现出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丽画卷。不过需要警惕的是，尽管梯田水的供应系统已经有较强的韧性，但也不是铁打的，如历史上哈尼梯田在清朝和建国后都出现过一次部分地区干涸的记录，在2010年的大旱时也是遭遇了严峻挑战，这也告诉我们自然生态系统有其极限和脆弱的一面。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始终铭记敬畏自然、保护自然。